1·
恋爱中的依存关系
打开凤凰新闻,查看更多高清图片人以表面与他人接触,展现在他人面前的并非实线,而是虚线。所以需要通过与他人的表面接触,将自己的表面填充完整。
母亲照顾婴儿,丈夫支持妻子,同时丈夫也会得到妻子的支持,婴儿也并非仅仅靠父母的照顾而生存,同样能够支持父母。无论多么疲惫,父母只要看到孩子的笑容就能够得到治愈,想为了孩子而努力工作。这时,婴儿就对父母提供了支持。
在这种关系中,人并非只靠自己形成闭环得到完他人形成联结。
身处恋爱关系中的两个人同样如此。人已经不再只依靠自己生存,甚至没办法独自生存下去。可以说两个人已经在精神上融为一体,这种状态被称为相互依存状态(interdependence),也就是所谓的相互依赖(codependence)。尽管每个人的精神都独立存在,却无法在存在层面完成闭环。为了自我完成闭环则需要他人的支持,同时自己同样在支持着他人。在恋爱关系中,并非任何人都可以补全自身所缺失的表面。
自己所爱之人在某种意义上是“无法替代的你”,自己同样会填补他人的表面,因此如果转换视角,“我”也会成为对方心中“无法替代的你”。
在工作中,每个人都可以被替代。就算你觉得职场一旦没有自己就会立刻陷入混乱,可事实上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或许得知此事会让你丧失自信,认为自己没有价值。不过如果你辞职后职场没有出现问题,那应该归功于你的指导。新人因为有了你的指导,才能够顺利进行工作,所以纠结自身价值是错误的想法。
不过确实有别人无法替代、只有自己能胜任的工作,这样的工作被称为“天赋”。如果是这样的工作,那么就算离开职场,改变形式的话也可以一辈子投身于同一份工作。
在恋爱中,如果有人能替代自己那可就麻烦了。失恋或者陷入三角关系能够让人看清现实:对方可以没有自己,对方没有选择自己。
相反,恋爱与职场不同,当自己被对方选择时,人们会因为明白自己是无法替代的人而感到开心。但是如果一个人通过被选择来确定自身价值,就会变得迁就对方,有时这会成为一件危险的事。
被别人肯定与承认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是如果将得到承认视作必需品,那么当你在现实中没有获得承认时,就会立刻变得无法认可自己的价值。
这里所说的“得到承认”,相当于小孩子希望得到父母的夸赞。就算没有得到夸赞,在做出某件事情时得到他人的认可,希望对方说一句“谢谢”的愿望同样是希望得到承认的体现。虽然自己做的事情被别人注意到,或者是被别人认可会令人感到高兴,但是并非所有事情都能被别人注意到。比如剪了头发,甚至染发和烫发,有时候都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遇到这种情况并不需要生气,只要将事情说出来就好。然而这样做有可能会在事后引发问题,从这里可以看出“得到承认”的另一层含义,那就是人们希望在遇到困难时,有人能看到自己的痛苦。具体来说,就是希望有人能说一句“挺不容易的吧”或者“很难受吧”。以亲子关系为例,考试成绩不好,或是和朋友吵架后,孩子会感到痛苦,如果父母说一句“挺不容易的”或者“很难受吧”,孩子或许会形成一种观念,即如果没有人关心自己,就无法靠自己的力量克服困难。同样的情况也会发生在大人身上。
在恋爱过程中,如果得到肯定和承认,人们就会十分快乐。当然,这种情况之所以危险,是因为人有可能要面对自己不再被爱的现实。
2·
回避恋爱与婚姻的原因
阿德勒曾经举过一个30岁男性的例子,提到“他总是在临门一脚时逃避对人生课题的解决”。阿德勒也借此讨论了工作和交友方面的问题,而我会带大家用阿德勒的解释,来探讨其中有关爱的课题。
“他在接近异性时会犹豫,却想要恋爱、结婚。”
在面对这项课题时,他采取了犹豫的态度。虽然人生的课题无法避免,但一心认为自己无力解决的人,面对课题时会犹豫,会彻底裹足不前。
既然想要恋爱、结婚,就必须先从找对象开始。我在这里提到“先从……开始”,是因为前文中已经提到,并非只要找到对象就能谈好恋爱。
认为只要找到对象就能谈好恋爱的人,或许是因为不敢直接面对恋爱,觉得没有能和自己谈恋爱的对象。就算有了心仪的对象,想要恋爱、结婚,也可能会因为害怕失败,只让想法停留在脑海中,而不去采取实际行动。
这里的“失败”在恋爱中指的是向喜欢的人告白后,对方没有接受自己的心意。就算两人关系再好,只要自己提出想要交往,对方都有可能拒绝。哪怕明白如果不表明心意,两人的关系就不会更进一步,害怕遭到拒绝的人也会在告白前犹豫,而且能找出多个犹豫的借口。
“可是,他有强烈的自卑感,会担心害怕,无法实际着手进行计划。”
因为这个人有强烈的自卑感,所以无法走向恋爱或婚姻,但事实上自卑感并不是这个人回避爱的课题的原因,反而是他为自己回避爱找到的理由。
这个人所谓的自卑感指的是害羞,说话时容易脸红。他认为自己只要克服了害羞的问题,就能顺畅地与对方聊天。可是现在因为容易脸红,无法给对方留下好印象,导致他越来越不喜欢说话。于是他不再外出,就算出门,在人多的地方也会时刻保持紧张,一言不发。
他想将交友不顺的原因推给害羞和紧张。可这并非事实,是因为他想要逃避交友,才想以此作为不与人交往的理由。
在恋爱和婚姻中同样如此,这个人嘴上说着因为自卑,才无法面对这些问题,可事实上他只是为了回避问题才搬出了这些理由。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愿意面对问题呢?正如前文中所说,因为他害怕失败。用阿德勒的说法就是“害怕丢脸”,不希望听到对方说出“我完全不在乎你”之类的话。大家都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吧。
如果对方说出“我很讨厌你”,后续反而有希望。因为产生讨厌的情绪需要有情感交流。听到这句话,就可以问出:“那么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喜欢上我呢?”
无论如何,如果不向对方表达自己的心意,就不会有任何进展。对于害怕遭到拒绝的人来说,避免被拒绝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远离恋爱与婚姻。
但逃避需要理由。想要逃避恋爱与婚姻的人,可以为此找出无数个必要的理由。于是,这个人因为害怕失败采取了不愿意前进的“犹豫态度”,并裹足不前。
阿德勒是这样描述这名男性的:“他的一切行动和态度都可以总结成同样的句式,即‘是的,但是……’。”
我需要为大家简单说明一下。面对问题时犹豫的人,往往会说“我想试试,但……”。阿德勒指出:“这种说法是拥有强烈自卑感的证明。”确实存在我们无法完成的事情,可很多人在动手前就已经在思考做不到的后果,从而产生犹豫、停滞不前。他们会说出“是的,但是……”,在试图尝试后提出做不到的理由。以这名男性为例,他“想要恋爱、结婚”,却因为有强烈的自卑感而无法做到。
这时,“是的”和“但是”就取得了所谓的平衡,与其说是想要恋爱、结婚却做不到,还不如说这种人多半从一开始就决定不去恋爱和结婚。这名男性其实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想做”。
他或许会这样说:“如果没有这份自卑感,我就会恋爱、结婚吧。”“只要能克服害羞的毛病,我就能好好跟别人交流了吧。”谁都会说“如果……那么……”这种假设,他们并不想活在可能性中,而是想活在现实中。这名男性因为没有自信而感到恐惧,于是搬出了无法面对恋爱和婚姻的理由。
阿德勒提出了“自卑情结”(complex)一词,指出“因为是A(或因为不是A),所以无法做到B”,这个逻辑在日常生活中常常能够用到。A往往是自己和他人都能认可的理由,既然是A,那就没办法了。神经官能症a是经常被用为A的理由。
如我刚才提到的那样,有人会以没有对象作为理由A。这和觉得要是对方没有恋人就好了、要是能更早认识对方就好了的人是一样的。我已经反复说过,并非只要有对象就能谈好恋爱。此类人群因为害怕面对缘分到来时无法顺利谈恋爱的现实,于是始终表示没有遇到对的人,不愿意积极主动地寻求邂逅的机会。
因为此类人群不愿意承认恋爱不顺利的原因出在自己身上,是自己爱人的方法不对(或者后文中马上会提到的“生活方式”问题),以就算自己没有意识到,也会喜欢上难以成功恋爱的人。虽然我并不打算对他们喜欢别人的心情抱有怀疑,但确实有人为了将阻碍恋爱的原因推到对方身上让自己全身而退而喜欢上难以成功恋爱的人。比如有心上人的人、年龄差距很大的人、身患绝症的人、在监狱服刑的人等。当然也会有其他情况,例如喜欢的对象刚好是上述这些人。
3·
婚姻占卜
我曾经接到过一个年轻朋友的电话,她在询问占卜师自己能不能和正在交往的人结婚时,得到了否定 的答案,结果她因为受到打击而食不下咽。她一贯坚持恋爱就要从“百分百”开始,所以结婚对她来说与其说是长期交往后的结果,不如说她从开始交往就是以结婚为目的的。
“百分百”的意思是,双方是相互确认过各自的想法后才开始谈恋爱的,不了解对方对自己的看法是万万不可的。虽然无法明确对方的心情才是恋爱的乐趣所在,但这种说法在她那里是行不通的。我认为,就算用“我喜欢你”“我也喜欢你”之类的表白确认过对方的心情,可两人对“喜欢”这个词的定义,以及在对方身上追求的东西也都是不同的,所以从“百分百”开始的恋爱是不存在的。于是我们之间有了下面这番对话。
“我总是希望恋爱从‘百分百’开始。”
“什么意思?”
“就是从彼此相爱开始。”
“那不是很无聊吗?”
“才不会。因为可以知道对方是怎么看我的。”
“是吗?我觉得如果什么都知道了,恋爱就失去意义了。”
“为什么?”
“对方身上有自己不了解的地方,有未知的东西,这才是恋爱的乐趣吧。我在发现对方新的一面时,会感到快乐。”
“有时候,也会因为发现了对方新的一面而分手吧?”
“或许会。”
“那就不行。”
“我想说的是,并不是说只要一开始能确定我是喜欢这个人的,就万事大吉了。相反,一开始哪怕只有百分之三十,甚至百分之十的喜欢,一旦开始交往,好感度就可以从一开始的百分之十逐渐增加。在此过程中,我对对方的想法和对方对我的想法都会不断变化。从这种意义来看,恋爱是在时时刻刻不断变化的。”
就算彼此喜欢,能准确了解喜欢的意义,两个人也不会立刻走到结婚那一步。打个比方,恋爱不是两人站在原地不动就能顺利进行下去的,而是一段两人相互靠近、相互远离、不断变化的过程。我觉得从百分百开始的恋爱就是强迫对方“从现在开始,必须一直留在原地”。
话说回来,结婚与否是两个人决定的事情,对婚姻的占卜是我无法理解的事。
“你和他交往得不顺利吗?”
“没那回事,我们关系挺好的。”
“那你为什么要去占卜呢?”
“我想结婚。”
“结果人家说你们没办法结婚啊。”
“是啊。”
如果这是在心理咨询中,就相当于心理咨询师询问对方“你想做什么”时,她的回答都是“想结婚”。可仔细想想,如果两人从百分百开始的恋爱始终维持至今的话,她怎么会想要去占卜呢?
恐怕还是因为她自己或者对方,甚至两个人的心情都发生了一些动摇吧。说得透彻些,她或许已经开始计算此前的努力是否能得到回报了。如果喜欢对方,无论努力能否得到回报,都只有继续努力这一个选择。她的心情或许就像希望在看完长篇小说之前得知结果一样,如果结果满意就能安心地读下去,如果不行,就不想继续读下去了。
我对她说:“占卜师说你们结不了婚挺好的。”
“为什么?”
如果占卜师说你能和他结婚,你就不会努力经营和他之间的关系了吧。但是如果就算占卜师说了不行,你依然想和他结婚的话,就会为经营你们俩的关系而做出努力。”
虽然我认为她在此前并不是没有努力经营过和男朋友的关系,不过在她决定去占卜的时候,就已经生出想要将恋爱的成功寄托在自身努力之外的因素中的念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