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者手记|“消失的邻里”重现,我体会到社区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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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寰 设计疫情来袭,居民互助和社区自治成为被重点探讨的话题。当浦西进入足不出户的“相对静止”状态,在社区中,一种“流动的丰盈”出现了。

我住在宝山区庙行镇的某居民区,小区有一千多户。4月1日,我报名了社区疫情封闭管理期间的志愿者职位,试图参与、观察特殊时期小区的运作。看看这个抗疫的“最小单元”,如何切实发挥作用。事实上,收获比我想象的大得多。

临战:纷乱的消息和互相道谢

3月31日,我进入了小区志愿者群,群里一共加进来近150人,包括5名左右的社区工作者。当晚,社区工作者对进群人员进行分工,值守楼栋、从小区门口配送物资到楼、协助核酸检测,大体分为这三类。

核酸检测扫码工作台 本文图片均为 邹佳雯 摄

值守门栋的志愿者起初,我对志愿者群没有设置免打扰模式,手机离身十余分钟,显示未读信息已逾99+,快速滑动看了看大家在说什么:确认职位的、说明自己服务时间有调整的,询问具体问题如是否提供午餐、是否有更多防护物资的,还有表达积极性的,五花八门。社区工作人员被一百多人反复@,悉心答复,后在群公告中放置共享文档,请大家自行填写服务时间、在表中打勾以示确认岗位。

与此同时,我留意到自己所在楼栋的居民群,社区工作人员也在发布第二日安排的消息。告知大家4月1日及之后一段时间垃圾何时扔、排队做核酸时要保持2米间隔等。同样,也有居民提出个性化问题并@社区工作人员。

这让我突然意识到,这仅有的几名社区工作人员,在组织志愿者的同时,更在同步组织着上千居民。我似乎都能想象到,他们在屏幕前噼啪打字、脑袋飞速运转,回应所有人的样子。

晚上,志愿者们收到通知,前去领取防护用品并简单培训。领到物资的时候,我说了句“谢谢”,社区工作人员摇摇头说:“是我们要谢谢你们。”

小区居民正在排队做核酸

迎战:作为补充的“民间”组织者

小区通知的核酸检测开始时间是4月1日早晨7:30,早班志愿者穿戴好防护装备,6:45集合,先进行抗原检测。

我被分到了小区防疫保障组,主要负责运送快递外卖和机动工作。领队人称“蒋工”,不是社区工作者,只是一名有过多次志愿服务经验的普通居民。起初我不理解,这样一支志愿者中重要的分队,何以不启用正经八百的社区工作者组织。见到蒋工后我明白了——上听政策,下接地气,蒋工是这么个“乡绅”似的人物。

集合的时间尚早,蒋工看看天笑说,大家都是好心人,本说可能有雨,这下天公也为大家作美。蒋工自己倒确实做了下雨的打算——背了两个防水的透明包,一个装手机,一个装表格白纸和水笔。蒋工说,这是此前他出去越野时装地图的装备。

几句话一出,本来大多互不认识的志愿者们之间的关系松快很多。我留意到有30位保障组志愿者,其中还包括两位过了退休年龄的上海阿姨。一个小区的人同住十年,我和很多人第一次产生沟通,家庭、工作能聊,附近哪里好吃能聊,再一起畅想一下宝山区会给我们发什么菜,共同语言很容易激发。

“小区居民的素质普遍不错,碰到不好沟通的,不要硬上,注意防护,及时报居委。”蒋工嘱咐完,大家进一步明确岗位,各自上岗。

核酸检测:新手“大白”和泰州“大白”

小区将核酸扫码的工作交给了志愿者。我被分配补充到这项工作,正儿八经地穿上了“大白”版防护服。

第一次穿“大白”,心里“抖哗”。一位庙行镇防控办的工作人员也在社区,看我穿完“大白”大摇其头,遂一一指点——服装上层的胶布粘好,裤子缩进鞋套里,手套戴两层、绑住袖口,直到看我一整个密不透风,才放我上岗。此后收工时,我又与这件装备“搏斗”许久。

志愿工作的时间过得飞快,只看到小区居民一个接一个地来扫码做核酸,闲下来才会感到一阵迟来的疲惫。扫码这样看似机械的工作,也会碰上突发情况,比如网络不佳、条码打印机器卡顿。

第一次碰到了条码打印机器卡顿,给我慌出一头汗,所幸志愿者配合默契,第一时间在工作群中发布消息:东门检测点设备故障,后面志愿者带队下来做核酸可放缓速度。我心里连连感谢我的同伴们。

跟着工作人员操作了一通,重新打出条码后,我抬头一看,居民队伍在原地停留很久,不少人脸上已经出现不耐烦的神色。我心里默默说抱歉,手头赶忙跟着重新做起来。脑海中这时候也想起自己此前排长队时的不耐烦——换位了才懂,突发情况原来是这么发生的。

核酸检测中,按照要求应当每人间隔两米排队,但不少是小区里相识的亲友,队伍排着排着就“黏”到一起,维持秩序的志愿者不得不反复提醒。总之,每个看似轻松的岗位上,都有意想不到的工作量。

结束上午的工作,我和候补采样的“大白”抓紧沟通了几句。得知,我们小区的检测人员来自江苏泰州,凌晨便启程赶往上海,今天他们一百多人的队伍,要完成4万份的采样样本。一会儿她会把此刻正在采样的人员替换下来。

再过一会儿,我看她还没到上岗时间,勾着身子坐在没靠背的椅子上,闭眼睡着了。

“社区为我,我为社区”,感受到“消失的附近”

4月2日,我又参与了小区分发街道“大礼包”的工作。遇上过快递员写错楼栋号整得志愿者满小区找“失落的快递”,遇上过居民家中存粮不够打电话向居委会求助的,并不总是顺利,并不都能解决。

在小区门口等待物资配送的志愿者但一天的磨合后,团队之间更能感觉到一种天然的信任和默契,来自各行各业的人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努力,一些“社区为我,我为社区”的“共同体”也瞬间出现:有志愿者说,自己的物资储备充足,希望把自己的这份“大礼包”留给高龄、独居老人;有志愿者把菜送好后,还会留下来扫净飘在地上的菜叶;有的志愿者提议着工作优化方案,留下来和社区工作者反复探讨第二天怎么实施……

配送物资的志愿者收班回家的路上,我从不常走的一条小道穿了一下,与一边公园高树上的鹊鸲打了个照面。我们的社区竟还有这样的“邻居”吗?我的脑海中闪过永远伴随着消息提示铃出现的社区工作者,闪过用防雨袋装手机的“民间高人”蒋工,闪过骑三轮车、扫地、蹲着打包的志愿者们,这些我“熟视无睹”的身边人,我感到曾经似乎“消失”的邻里在重现。

在一个社区生活许久的人们,或许会趁此机会有意识地结识和谅解彼此。我永远不会感谢疫情,但我会想念这段社区共生的日子。